天胡掙扎著,手中劍穿破妖異的腹部,可那妖異卻是一點變化也無。

「沒想到吧?我早就吃過人了!還好那笨女人夠蠢,她那骯髒心思,還真不輸我們。喔對了!還真得感謝你那一劍,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能變成兩個呢!」他拉開狼似的嘴,留下的唾沫化作黑霧,瀰漫在空氣中。

他一手扣住天胡的頸項,另一手化出利爪,用力抓向他握劍的手臂,掀起了一層皮肉,艷紅鮮血伴著灼燒熱痛襲來,天胡掙扎著,但妖異的手勁非常大,竟掙脫不開。

「哎呀,怎麼說你都到了我手裡了,我先試試你的手臂味道如何?」

他拉開笑容,用另一只爪勾著那一小塊皮肉,像是炫耀似的,惡意湊近天胡,晃了晃,才將那肉放到嘴邊──

一陣異風襲來。

碰的一聲,天胡覺得自己又受了一次撞擊,頭昏腦脹,疼痛卻喚回了幾乎潰散的意識,瞬間鼻腔內重新充滿空氣,嗆咳幾聲,大口喘了起來。

「沒想到吧?螳螂捕蟬,黃雀在後。你那骯髒心思,我本是不想理的,可誰叫你那灰滅的半身不長眼呢?」

有些張揚的陌生嗓音,學著那妖異的語調,從自己頭上傳來。

他眨了眨眼,模糊的視線中,印入眼簾的是一件墨袍,袍下花紋如火焰,暗紅隨風湧動翻滾,他單手掐住那妖異的頸項,就像是抓住一只頑皮的兔子一般輕鬆。順著那袍向上望去,是個如山水畫般的男子,墨色髮絲襯著月光,隱約泛著紅棕,髮絲像是有生命般隨風舞動。一張側臉白皙清秀,讓他的髮襯得更加白了些,眉目有些看不清,只見他微微偏著頭,分明怒著,嘴角的笑卻艷麗如火。

那側臉上的笑容,看的他竟有些失神。

「小小魔魅吃過人好了不起哪……怎麼這下變成你到了我手底?那就換我試試你內丹的味道如何吧?

語音方落,那月般容顏拉起一抹艷笑,另一手憑空穿透妖異的胸口,妖異連叫喊都不及,一顆圓珠便被握在他如玉白的指掌中。

黑霧漸散,殘破的草坪上哪還有妖異身形,只見宅院牆角滑下一只約莫手掌大小的狼頭人身的乾屍。

那人撇撇嘴,歛起笑,表情倒是十分不滿,他微嘟著嘴,看也不看地上狼藉,只自顧自的將內丹收進懷中,拿出袖帕擦著沒有任何血跡殘餘的雙手。

「嘖,弄壞我的綠豆糕,還髒了我的手。」

彼方甩甩手,餘怒未消。

巨劍脫離了妖異體內,便嗡鳴飛起,貼在這有著月華般光彩的人身邊打著轉。

感受到天胡的視線,彼方轉過頭來,瞪了跌坐在地的天胡一眼,面色不善。

「謝謝你。」天胡有些狼狽地站起,道袍的右側被血浸染,他步伐有些踉蹌的走向彼方。

彼方不理那些奴僕的驚恐眼神,擺擺手,他掃了掃他的右臂,又掃向他的臉。

「你叫天胡是吧?來自恆關?」

「恩,你是?」聽見他陌生的嗓音喊自己的名字,不知為何竟有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。很多年前,有個人也喜愛用這種帶著些許惡質的調子喊自己。

「彼方。」他沉默了一下,雙手還胸:「你不會以為問了名字,我是不拿謝禮的吧?那東西是我除的,你的命也是我救的,銀子,我要一半。」

……這是自然。」他本就不是為了銀兩而來,這種東西,他並非很在意。比起銀子,他反而更好奇眼前這人。

「我也不收殘局的。」

殘局?天胡愣了愣,見到彼方比了比四周聚集而來的人,了然的點了點頭,自然地應了下來:「好。」

這麼好說話?莫非還真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老好人?彼方驚訝的挑了挑眉,一竟地盯著天胡。

「怎麼了嗎?」天胡摸了摸臉,他的眼神讓自己沒來由地有些害怕。

彼方勾起笑,向他逼近了幾步:「你比起我想像中,還要俊些,而且識相。」識相又傻呼呼的模樣讓他幾乎能忘了綠豆糕的仇,心情好了起來。

看著天胡瞪大眼,像是被自己的話給嚇著,他眼珠轉了轉,忍不住的勾起嘴角,滿懷惡意的半俯上身壓向有些站不穩的他。

「怎麼?怕爺吃了你?」

天胡一愕,這樣的挑釁令他皺起眉,揮手便要推開他。卻聽見彼方一聲輕笑,他俯身越過自己,彎下腰,撿起落在牆邊地上的銀簪。

 

彼方撿起地上的銀簪,無視周圍眾人的視線,挑高好看的眉,自顧自的綰起髮來。看著天胡那剛毅的臉上由紅變青、再由青變紅,差點忍俊不住。

「劣質玩笑。」天胡瞇起眼,錯身不再理會,往那群奴僕走去。

「等等。」他刻意伸出手,『恰巧』拉在他的傷口上,一個使勁拉住他。

「什麼事嗎?」天胡一動不動的轉過頭看著他。

只見他輕嘖了一聲,拉住自己的手的勁力頗大,弄得傷口有些疼,莫怪能一掌挖出妖異的內丹。

「包紮。」手指底下傳來濕涼觸感,他瞇起眼再次甩甩手,看著原先那片腥紅,又被自己又弄出了血。

「不用。」

彼方倒是毫不猶豫的撕下了墨袍一角,低下頭,要為他包紮。天胡嚇得掙開,那人只是抬頭瞟了他一眼,便隨手將布巾丟給他。

「還有件事

又有甚麼事了?聽那聲音開口,包紮中的天胡下意識地皺起眉,無奈地嘆了口氣。

「這東西……」他指了指自從妖異死後,便一直在他身邊打轉的巨劍道:

「是你的吧?若是你再不將他收起,別怪我砸了他!嗡嗡嗡的煩煞人了。」

……」天胡摸摸鼻子:「小月、呃……那劍有些好色,喜歡繞著美人轉。是我教導無方,抱歉。」

「喔?美人?那我幫你教教它吧。」

語音方落,天胡還領會它的言下之意。就見彼方只是一笑,伸手抓起巨劍,巨劍在他手底一陣開心興奮的銳響,然後……

 

天胡背著巨劍,它微微顫抖著,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響,原因無他,身旁那人一拳將小月砸進牆裡的印象,大概會讓小月乖一陣子了。

楊員外被通知趕來,後院已經殘破,他抖著肥胖的身體,深躬作揖,就是希望能讓天胡留下一陣子,直說想讓天胡看看宅內風水,一雙眼睛卻是直盯著彼方的臉。

天胡厭惡的皺起眉,這種地方他多待一刻都不願,可池中那厲鬼和楊廉卻不得不讓他留下。

更麻煩的是,楊員外一路上,從未過問府宅風水,就一勁的用眼睛瞟著自己身邊這個標榜絕不善後的『同行友人』。

「不看,我餓了。」

彼方轉身,眼神冷淡的就要往門外走去。

看著他的離去的模樣,那瞬間,彼方的身影與腦中熟悉的背影重疊,還未多想,自己的手已經下意識的拖住他的衣袖。

「做甚麼,就說了我不善後。」彼方瞇眼瞪他,甩袖,一勁地往府外走。

天胡愣了愣,隨即放開手。

也是,怎會是他?約莫是這人有著跟他一樣的惡質個性,讓自己有些恍惚了吧。

答應了要收拾殘局,就讓他無來由的想起那個無良師父。他悵然地搖了搖頭,不理會方才的失態,他又端出溫和的微笑,不動聲色的移動半步,遮住後方楊員外的視線,幫著善後。

「員外,我這朋友連夜趕來,怕也累了,我幫你看吧。」

他從行囊中取出羅盤,帶著員外,要往花園走去。

「這位高人且慢,別急著走啊!我出兩倍價,兩位一起幫我看看宅子。」

……」彼方腳步一頓,擰了擰眉,繼續大門走去。

「不就是餓了嗎?我請廚娘立即給做份點心來,你想吃甚麼都行,就請你幫看看。您就、您就歇歇腳──」

聲音漸行漸遠,天胡搖搖頭,有些失笑。

餓了只是彼方的推託之詞。

雖不知他師承何處,但像他這樣的高人,和恆關的師兄妹一樣,見了這種汙穢人事,多半一刻也不願多留的。

 

 天胡不顧後方吵鬧,堅定的往庭中蓮池走去,未到蓮池,身後喧鬧又迎了回來。他轉頭,意外的看著那張清麗容顏。

「你……怎麼回來了?

他有些訝異的看著彼方,以及比起方才更加親近彼方的楊員外。

「他說,他府上有個廚娘擅作玉子酥。」彼方冷著臉,正忍耐著楊員外的親近,還不忘瞪天胡一眼:「先說好,點心都是我一個人的。」

一盤玉子酥就能讓他拉你衣袍?難不成兩盤紅豆翡玉涼糕你就要賣身了是不是?那方才甩開我的手算甚麼?

甚麼高人?根本是一個沒節操的! 

天胡瞇起眼,暗暗咒罵起來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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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G場景。

 「小小魔魅吃過人好了不起哪……怎麼這下變成你到了我手底?那就換我試試你小嘴的味道如何吧?」小彼方如是說。

「誰魔魅!」天胡用力推著掙扎:「魔魅在那,你眼瞎嗎?唔……別咬我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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