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天胡,你當真要去尋?」一身道袍,清風拂面,將藍袍吹的仙氣飄飄。

「師伯,你知道的。」應答的男子站在觀門外:「殺師之仇,如同殺父。既然瘟魔現世,我非去不可的。」

「你、你這一去,仙籍不復。都要修到二重天了,你這時離去,實在不值得。何況」那人張口欲言,卻又像是想起甚麼事,將話吞了回去。

「師伯,謝謝你幾百年來如此照拂。」那男子陽光一笑:「您是知道我的,師父於我有恩,他將我託付於你,可如今,我也該去試煉一番不是?」

「託付?託付個屁那死孩子!是賭輸!是賭輸於我!坑了我幾百次,終於被我抓到出千!嘖!這種不肖師父你跟我提報仇?你這徒弟十成功夫有九成是我教的!」

那男子倒是爽朗的笑出聲來:「也是,師伯。您息怒。」

「好,我息怒,你不準下山。」

「師伯,您不也說,命中注定,瘟魔需死於我的手嗎?」

「不管!雖然可能亡於你手,但你也有可能亡於他手啊!」他老者不顧形象地搶過那男子的劍,用力地抱住男子的手想將他往門內拖。

」男子相當無奈,甩開有些不敬,不甩開又進退不得,他被拖得一腳在觀外,一腳在觀內。他有些無奈地看著師伯,又轉眼望向後方正走過來的棕髮男子。「雨岳師兄。」

只見那師伯聽見雨岳師兄三個字,僵愣了一會兒,

.紅炎,放手。」後方站出了一個青年,他只是將手往那年長師伯身上一放,師伯就嚇的退了一步。

「師伯,各位。告辭了。」那男子抓住空隙,立馬行了一個揖,持飛劍,往山下去。

「天胡!天胡阿!」那師伯痛哭的伸出手要拉住,卻撲了個空。

那棕髮男子拉住他,以免這個仙籍三重天,同時兼任玉雨觀的掌門,真的跌下山去給觀內的大夥兒削面子。

「紅炎,你夠了。」

「雨岳!我是你師父!」

「是阿,師父,該回觀內了。」名喚雨岳的男子暗暗的翻了翻白眼。

只見紅炎道長一臉怒火,也不掙扎了,轉而面向雨岳,抽出另一隻沒有被拖住的手,指著雨岳的鼻子,將心中哀傷全化為憤怒:「雨岳!你分明知道!那是天胡的劫!當年那件事兒若不是

「我知道。」雨岳拉住師父,半拖半拉的往觀內:「但,那件事種下了今日的因,如今這也是他的選擇。有些事,我們看不清,只能交給命運。」

「可是天胡是薰風交給我,天胡是他唯一剩下的!」

雨岳嘆了口氣,是啊!他何嘗不疼愛這個小師弟?只是,若是將天胡選擇的這條路堵死,命運就只剩下更加艱辛的路。

「放心吧!師父。天胡可是那個師叔唯一的弟子。」他頓了頓:「收拾師叔惹的麻煩事兒都難不倒他了,何況區區瘟魔?就算他已經全忘了,但骨子裡刻印的事,忘不掉的。瞧他第一次聽見瘟魔的神情,你不就已經知道了 ?」

「也是,天胡確實是不需人替他操心。可是」如何捨得?他可是全觀對自己最禮貌最孝順的,他走了就剩下這些不尊師不重道的柺瓜劣棗!

「我卜卦過了,他此行有貴人助,死不了的。」

」我擔心的是你這個不肖子弟阿!天胡不在了,以後若是做錯了事,他叫誰扛阿!

紅炎頓了頓,不再掙扎。只是悠長的嘆了口氣,望著腳下雲霧後的紅塵,總有種難言的不安與焦躁。

這紅塵,風雨欲來啊。

◎  ◎  ◎

恆關,是個離天界不遠不近的地方。坐落在皇朝西極,高山群繞,鳥語花香。這地方比其他皇城城鎮,卻是落後的很,主要也是交通不便。

可,皇城疆域浩大,恆關這個地方,幾乎是無人不知,無人不曉。

天界九重,離人這世間道極遠,偏偏高山環繞的恆關地理極佳,傳說登上了恆關十二岳,在那頂峰處阿,隨便抬頭一瞧!就能瞧見雲霧裡那騰空而走的一重天神仙哪!你說這迷信?去!這鄉下來的吧!你沒瞧見那恆關山腳下是誰家陵墓嗎?

皇陵阿!歷代皇上都信了。咱們還有甚麼不信的!現在路上的道士、法師、師婆,要找到個不是聲稱自己來自恆關的,還真找不到呢!

依據那些經商歸來的商隊說阿!那地方簡直古怪的很,每次經過,哪裡能見到甚麼傳說中的山阿、岳阿的,都是平地草原等等風光。

可如果在初一十五經過,那就不是同一個光景了,走在平地上,看著後方都是群山,可偏偏,整趟旅程沒有翻過任何山路,而周遭聽起來還真是熱鬧非凡,鑼鼓絲竹之聲不絕於耳。還有些人專門組隊去恆關拜師呢!但大部分都是無功而返就是了。

恆關真是個好風水,就先不說沒仙緣的看不見那些山岳,看見了,肯定是大吃一驚的。這山岳上,處處都是道觀,有些道觀還都在江湖有些名氣,有些還有分壇呢!

這些道觀算是很有本事的,畢竟要養一大家子不容易,所以收徒弟的費用高的很,有分一年修畢,十年修畢的,價格可不一樣呢!

「聽起來可真是個好生意。」清冷的聲音響起,台下聽書的群眾倒是笑了起來。那說書的也沒多說些什麼,只是跟著笑了笑,又搖頭晃腦的繼續道。

若是有降妖伏魔的案子阿!還是可以委託的。聽說就是寫封信,順便將銀兩包好放在路上,過個半炷香在回去看,那信消失了便是送走了!

不過可得要把道觀名字寫的翔實了,不然阿,山岳上那麼多道觀,到時候為了搶單,那些道觀可是會來個大車拚的!還有阿還有阿,路上看見有銀子跟信的,千萬不能檢,若撿了,小心被那些人下符下咒,這可就真的沒救啦。

「瞧你說的,莫不是您親身走過一趟?」茶館中一處,有個清麗少年,正支著下巴,拿著玉白筷翻弄著菜,聽他聲音,約莫就是方才開口的那人。

那說書的人,倒是笑了笑,刷的一聲,甩開手上那把廉價白扇搧了搧:「這位公子,您有眼光!在下雖然是個說書的,不過早些年,也算得上是個江湖術士。」

「喔?」那清麗男子泛起一抹微笑,一臉不信的模樣。「那您可就真是傳聞中的騙子了?」

客棧眾人哄堂大笑,滿臉期待地看著兩人,就想看這說書的怎麼圓這話兒。

那說書的也跟著眾人笑了笑,接著比了比手勢讓大夥兒冷靜些,清了清嗓子,才悠悠開口:「這位客倌,您莫要不信,咱以前可是咸天觀的關門弟子呢!以前道號叫做南及。現在小的說書,就是為了給大夥兒一點生活調劑,也轉點盤纏。要是大夥兒不介意,我拿出師們的看家本領,卜算一掛給這位兄台,各位客倌聽聽看看,斟酌參考參考,聊當娛樂,如何?」

「當真?莫不要敗了你師門的名聲阿!」那清麗少年挑高了眉,神情倒是躍躍欲試。

「小兄弟,試試嘛!老兒可期待了!」

「對阿,試試阿。」

挨不過眾人,那清麗男子緩步站起身,走向台前。只見台上那說書人不出從哪拿出一副龜殼,丟了三枚銅板進去。

那說書人俯下身,就要將龜殼交給那男子。

那男子不知為何避過那人的手,以袖相隔,接過龜殼的同時,以旁人聽不見的音量低聲道:「這跟方才說的不一樣。」

只見那說書人對他眨了眨眼:「時勢所逼嘛...頂多,等等多加給你二十紋錢。」

那清麗男子瞟了他一眼,也不知是不是被打動了,他隨手一搖,只見銅板叮叮噹噹的掉到台上。

那男子一動也未動,旁邊的人倒是激動地擠了過來:「來來,說書的,你說說這甚麼意思啊?這三枚銅錢能看出甚麼?」

那說書的搖起手上扇子,一副清高模樣,思索了一下,才緩緩開口:「這位客倌,您最近時運不錯,還有桃花。雖說這桃花與眾不同,可能不太合你意,不過您是想甩掉也甩不掉的,畢竟當年可是您自己親手種下的桃花樹。這段時日,約莫會是您身體最康健,運勢最強的日子呢!」

「聽起來真不錯!」旁邊眾人倒是一個勁的聊著。

那清麗男子也點了點頭:「最近確實是有些煩煞人的桃花。」

「不是最近,是之後,是朵您意想不到的桃花草。」

那男子只是笑了笑,聳聳肩,回到座位上繼續喝酒吃菜。倒是台上那說書的被眾人圍著說要再卜算幾個。

「桃花草?身體康健、運勢不錯?嗤。江湖術士。」清麗男子垂下眼,端起杯,喝了一口:「不過能多幾文錢倒是好事,可以多叫一壺酒了,呵。」

◎  ◎  ◎

說書時間結束,客棧也漸漸冷清了起來。

只見那說書人在後方椅子上打了盹兒,那店小二看見了,忍不住竊笑了幾聲。

「喂!張三,起來了!都要收工了。」

至見那人揉揉眼,一臉莫名,聽見收工跳了起來:「收、收工?我今日還沒說故事呢!」

那店小二倒是笑的開懷:「你睡糊塗啦?你今兒個的故事倒真是有趣,連卜算都神準,很多爺兒打了賞呢!不過,我怎麼不知道你去過甚麼咸天觀當關門弟子啊?」

「咸天觀?那啥地方?」

「啊?不是你說的嗎?該不會今天整段都是你隨口唬人吧!」店小二傻眼的看著眼前張三。

「不不、我很肯定,我、我今天沒有上工的印象!」

他與店小二互瞪了許久,下一刻,同時,吞了口口水。

「莫不是,撞、撞鬼了吧?」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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