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嚶,你、你走開嚶。」

「來,小綠竹你別跑,大過年的,綁這個才能顯得喜氣些。」涼餅閃過差點揮到臉頰的竹葉手,依然故我的搖了搖手中的紅緞帶。

「嚶!」才不要!看起來跟路邊的裝飾竹一樣。才不要綁!

涼餅委屈地搖了搖頭:「你看旁邊這些你的兄弟姐妹們,你不覺得這樣才能有喜氣的感覺嗎?大家都這麼合作,你就別鬧脾氣了,你看,我還幫你留了一條漂亮的,跟我頭髮一樣顏色的緞帶喔!」

「嚶!」小綠竹帶著盆栽快速跳開:「不要!」

開玩笑!大過年的,他已經一身綠了,在頭上綁上那條紅到滴水的緞帶,不就是紅配綠狗臭屁了嗎?他才不要帶那種東西!何況還是蝴蝶結樣式的。他可是盆栽中最年輕、最貌美、最可愛的綠竹呢!嚶!怎麼能將那種東西戴在頭上讓大家看!

 

小綠竹忿忿地舉起腳……舉起腳上的盆栽,用力地往新婚不久的王夫小腿骨上踹去。

「阿阿──」看著某個華麗紅衫的傢伙用力抱著腳撲地,那抹綠用力的「嚶!」了聲,快速往最安全的地方跑去。

 

安全的地方,說穿了也沒甚麼,王跟王夫最怕的人,那肯定是金大人那兒了。恩,金大人那兒也有小芙蓉姊妹,他可以去找他們聊聊,雖然金大人很可怕,但……為了那更可怕的紅緞帶,也沒甚麼了。

 

「恩……不知道芙蓉姊姊跟芙蓉哥哥到底在一起了沒……」一蹬一蹬的,他緩緩跳到池邊。

「芙蓉姐姐呢?」他戳了戳池邊的小花兒。

「噓,他們現在正在努力生孩子。別去打擾。」小花緩緩地紅了花瓣。

「生孩子?」不就是蜜蜂飛來飛去就行了?

那花兒扭了扭,撇了草叢後面一眼,用小小的葉子推了推他:「你、你還小啦,別問這麼多……」說著說著,整朵花都收成花苞,紅透了。

「嚶……」他小?他那兒小了……

 低著頭轉身,踢著腳邊的小石子。

 

「金大人……您、您,您做甚麼阿!」窗邊傳來一陣陣的爭執聲。

「閉嘴。」

「不、不行!阿!別碰……」

 

「嚶?」小綠竹轉了轉眼,豎起頭上那片葉子。

金大人?在做甚麼?

扭了扭盆栽,眼珠子轉了轉,輕輕地蹬到門邊。

 

「你、你又把這髮帶拉掉,阿!那個金步搖,是我跟染碧坳很久的!阿別拆……頭髮又散了!」那人有些委屈地看著金大人。

只見那黑袍轉身,目光有些無奈:「我穿女裝是有我的原因,但不代表我要綁這麻煩的髮。」

「可是……」可是我想看阿……

完全女裝的金大人,一定很漂亮。若是這頭黑髮綰起,只需要簡單的幾個花樣,再襯上金大人天生的冷淡氣質與小麥色又帶著秀氣的臉龐,再配上修長的身版,曳地的羅裙寬袖,約莫就能將城裡那些女孩兒全打趴了。

雖然……自己還是會認為嬌媚長相的涼餅美些,但金大人的美是另一種,英氣勃勃無可取代的!

冷冷的一眼掃向不孤:「沒有可是。若再多言,我便回城外去過年。」

「別別別!叔叔你說要幫我處理一半朝政的!好嘛好嘛,不綁不綁,綰什麼髮,不綰就不綰。」咱家叔叔就算只是隨意將頭髮散在身後,也是個英姿瀟灑的大美人!哼哼!他用力地將手中那些髮簪金步搖全放到了口袋中。

「但是,我說叔叔,不綰髮,至少,接受一下我跟涼餅的心意吧!」不孤委屈地扁了扁嘴,從身後拿出一件大紅袍:「大過年的,叔叔你別老是穿黑色,穿這件吧?這件可是我跟涼餅一起去城外挑的,你看他一樣用銀色的線繡了蓮花,這紅色的布料可是我精挑細選的正紅色,又顯眼又搭膚色,買起來也很便宜不用到三兩銀子,搭上這條黑色腰帶簡直就是……」

金大人站起身,正好讓小綠竹可以看清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精光。只見他那黑色微捲的頭髮傾瀉在身後,平日嚴肅冷漠的臉,竟被襯得有些柔美,他任著不孤滔滔不歇的介紹,只是,從小綠竹的角度正好瞧見金大人緩緩地垂下眼。

一直到不孤終於嘴乾,隨手拿起桌上一杯水順了順口。這時,金大人終於找到了一個間隙,他優雅的、緩緩的開了金口。

「不孤,扣月俸兩金。」

「什、什麼?」不孤瞪大眼,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,咳了幾聲,也顧不上手中紅袍有沒有拿穩,任由火紅傾瀉一地。

「為什麼?叔叔!我最近很乖!不要扣錢!不能扣錢!」他委屈的雙眼充滿淚水,用力地拉住他的黑袍。

只見金大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,微微偏著頭,微微垂下眼,看著正撒嬌哭鬧的姪兒,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:「臣說過,王需潔身自愛,清廉持正。」

「我、我有!」委屈的滾出了滴淚。

「……」一陣靜默,金大人銳利的眼直視著不孤,眼神令人有些發寒。

「我真的是花錢買的!雖然我本來想威脅他,但是、但是、我最後還是付錢了!」更委屈了。

金大人也不答話,他緩緩地倒了一杯桌上的茶水,泯了一口,才悠悠發問:「衣飾鋪子的營收答應給你幾成?」

「呃……」不孤僵住,連眼淚都僵在眼眶中,只見他嚥了很大一口口水,左右張望的退了一步。

「幾成?」聲音輕輕冷冷,也不再逼近,卻威力十足。

「兩、兩成。」怯怯地伸出兩隻指頭。

「恩?」聲音中帶著滿載不屑與怒火。

不孤又退了退,趕緊再多補一隻手指:「三、三成,沒有了,沒有了!我等等……等等就退回去……」

嗚嗚……銀子……白花花的銀子阿──

一聲冷笑在宮內響起,嚇得那一身華服的男子又退了一步。

「還有那些送去你房裡銀票呢?」金大人手指順著杯緣,緩緩的畫著。

「我、我等等去退……」嗚嗚,今年過年怎麼感覺好可怕,嗚嗚──

叔叔你真的很厲害啊,可是、可是為什麼要抓我的私房錢啦!──嗚嗚,我的銀子。

 

「取之不義。」他像是看穿不孤的眼神,冷冷地回了一句。

 不孤委屈的站著,哭得更兇了。

 

金正日垂下眼,正巧遮住了閃過眼中的柔光,他並未出聲喝止他哭,只是俯身撿起地上的新衣,掛在肘上:「這件袍子,我會收下,至於王與王夫的新服,我已請人送至殿中,你去看看吧。」

只見不孤眨眨眼,那古靈精怪的模樣又顯露出來。

乖不到兩秒,真是……金正日心中無奈地嘆了口氣。

 

只見某人像是小狗兒一般,睜著閃亮亮的眼湊近他眼底,眼巴巴的望著他。

「叔、叔叔,你、你幫我們挑的?」

「我請人專為你們做的。」斟酌了一下,還是照實說了。

只見那小狗兒像是得了天底下最好吃的骨頭似的,眼眶還潤著,可臉上哪還有方才一絲的愁雲,現下是笑的嘴都要裂了。

「謝謝叔叔!我要回去看看!」

叔叔專門請人為我做的。

專門為我做的呢!

專門為我的!

 

 

看著不孤屁顛屁顛的離去,忍不住的,勾了勾嘴角。

「兄嫂,這孩子可真是十足十的像了你們。」他輕撫著肘上的紅袍,眼神卻是無限溫和。

隨便兩句就拐出真話來,真是……傻里傻氣的。他若不承認,自己其實也不肯定那日衣鋪子進宮是為了甚麼,頂多就是嚴加看管罷了。

不過,這般傻氣,卻是讓人捨不下……

他輕輕攤開這件紅袍女服,雖然方才見到時就已經有些震驚,但此番攤開審視,依然忍不住的,瞇起了眼,溫和的微笑僵在臉上。

 

「這品味遺傳的很完整阿。」他撇開眼,以免被這紅衫的俗氣刺傷視覺:「嘖,太完整了。」

 

 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醉入江影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2) 人氣()